【摘要：一些人往往用一种单线式的因果思维来解释这个问题，或者认为西方崇尚理性，由此产生科学理论，然后推动技术，发明蒸汽机，工业革命随之爆发，或者认为英国有最早自由市场，激发了经济的内在活力。但是，要真正理解英国的工业革命，就必须看到当时资本主义的扩张、殖民掠夺、殖民争霸战争，以及英国在资本主义体系中的地位，另外还有英国曾经实行的促进棉纺织业发展的产业保护政策。】

工业革命为什么爆发在英国呢？一些人往往用一种单线式的因果思维来解释这个问题，或者认为西方崇尚理性，由此产生科学理论，然后推动技术，发明蒸汽机，工业革命随之爆发，或者认为英国有最早自由市场，激发了经济的内在活力。但是，要真正理解英国的工业革命，就必须看到当时资本主义的扩张、殖民掠夺、殖民争霸战争，以及英国在资本主义体系中的地位，另外还有英国曾经实行的促进棉纺织业发展的产业保护政策。

一、技术决定论和工业革命神话

上个世纪60年代，美国经济学家Ｗ•Ｗ•罗斯托出版了一本名为《经济增长阶段——非共产主义宣言》的书。这本书在我国也很有影响。罗斯托用工业增长阶段理论来解释全世界的现代化进程。他把从传统社会到现代社会的过程分为五个阶段：传统社会、起飞前的准备、经济起飞、走向成熟、高消费阶段。全球现代化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。由于独特优势，英国首先进入经济起飞前的准备阶段，在条件成熟时，开始经济起飞，也就是工业革命。英国国力迅速增强，给周边国家以强大的经济、政治和军事压力。这样，周边国家也相继开始现代化进程。这样，现代化就以英国为源点向外扩散，逐次在全球展开。而美国达到了现代化的最高阶段——高消费阶段。在他看来，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不是社会历史发展的前后相继的两种社会形态，而是现代化的两种形式，前者以市场配置资源，后者以国家计划配置资源。

罗斯托以英国为现代化、工业化的源点。但是，一个地处欧洲边缘的岛国，它能有什么独特优势首先起飞，而把其他大国远远甩在后面？这是罗斯托这个理论的最大软肋。对理论原点的解释在任何学科中都是最难的。

复杂的历史进程往往被简化为某种图式，成为人们理解历史最方便的工具，成为常识、神话。罗斯托提供的就是一个简化方便的图式。英国工业革命被作为一个既定的事实。

关于工业革命还有另外一种简化的神话式解释，即科技推动了工业革命。

瓦特的蒸汽机广泛应用是工业革命的标志是事件。在我国，有一个非常著名且广为流传的故事。瓦特小时候看到水壶烧开的时候，蒸汽顶开壶盖，受到了启发，激起了科学探索的兴趣，长大后发明了蒸汽机。

这个励志小故事背后隐含着这样的观念。瓦特发明了蒸汽机，蒸汽机产生了工业革命。技术的发展会推动社会发展，这是没有错误的。但是，认为技术是社会发展最根本的动力，技术的逻辑决定着社会的发展逻辑，这就错了。这种观点被称为技术决定论，这是工业革命以来影响最大的观念之一。

我们最习以为常的解释是，欧洲人尊崇理性主义，能够超越功利研究自然，发现规律（而中国人是实用理性，重经验，敬鬼神而远之，满足于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）。英国宽松的环境有利于科学发展，如涌现了最著名的物理学家牛顿、发明显微镜的罗伯特·虎克等。这些抽象的科学理论转化为技术，而技术推动了工业革命。瓦特自然是其中的著名代表。

但是，仅仅通过技术进步是无法解释英国的工业革命的。比如，蒸汽机在古罗马时代就发明了。但是，古罗马皇帝却弃之不用。他有为数众多的奴隶，根本不需要蒸汽机。技术只是社会系统中的一个因素，它与其他因素相互制约，并不是决定性力量。

为什么英国会首先爆发工业革命？我们必须超越工业技术层面，寻找更深刻的原因。

二、最大的殖民帝国、奴隶和大西洋三角贸易

英国爆发工业革命，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，它是一个殖民帝国，而且是一个世界上最大殖民帝国。

1760年，英国的工业革命开始发动引擎。而几乎与此同时，英国刚刚击败法国，成为一个世界上最大的殖民帝国，一个海上霸主。

英国与法国同时在世界殖民扩张。随着西班牙开始衰落。两个国家开始殖民争霸战。大规模战争有威廉王之战（1689——1697）、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（1701——1713）、奥地利王位之战（1740——1748）。经过三次战争，英国占领了新斯科舍、纽芬兰和哈得逊湾。

1756——1763年爆发的英法七年战争，两国最终决出了胜负。这次战争是一次世界规模的战争，北美洲、非洲、印度以及欧洲一些国家都被卷入进去。在这次战争中，英国发挥海军优势，击败了法国海军，从而切断法国殖民地与法国的联系，使其孤悬海外。而依托着英国海军力量，北美殖民地的英军横扫法国殖民地堡垒，最终攻克魁北克和蒙特利尔。最有经济价值的富饶的产糖岛屿：瓜德鲁普岛、玛丽·加朗特岛、多米尼加岛被英国占领，只给法国人留了几个毫不重要的岛屿。1757年，英国军队打败了亲法的印度穆斯林统治者，取得了普拉西战斗的胜利。1763年，英法签订《巴黎和约》，英国又获得了整个圣劳伦斯河和整个密西西比河以东地区。同时，英国从法国的盟友西班牙那里割来了弗罗里达。在印度，法国商人不能有军队和要塞。法国人只能经商，不能“持剑”。英国从此独霸印度。有了印度，英国又可以向东南亚、东亚扩张。

1757年，普拉西战役结束后，英国独占富饶的印度，成了日不落帝国。1760年，英国开始工业革命。也就是说，工业革命发生在英国本土，但是，这是世界上最大的、最强盛的殖民帝国的本土。英国直接控制了世界上最广阔的殖民地。殖民地广阔市场需求，给英国本土的纺织工业以及其他工业提供了广阔市场和原材料。巨大的需求刺激生产，从而产生了技术革命的要求。

谈到英国工业的发展，不能不谈到著名的大西洋三角贸易。

大西洋三角贸易是指西欧、非洲、美洲之间的贸易。随着欧洲在美洲殖民，美洲出现了如银矿类大矿产、甘蔗、棉花类的大种植园，但是，其他产品匮乏。美洲出现了对廉价劳动力和日常生活用品的巨大需求。这样，就形成了贸易三角。英、法等国家提供出口产品（也包括从亚洲转运来产品）和船只，非洲提供奴隶，美洲银矿提供白银、大种植园提供原材料。

约翰·霍金斯开启了英国的奴隶贸易，或者说，是这种三角贸易的始作俑者。1562年，英国人约翰·霍金斯做了第一次航行。他在塞拉利昂找到奴隶，运到海地换取兽皮和糖，再回到英国。约翰·霍金斯由此暴富。该项贸易利润高得惊人，在第二次航行时，伊丽莎白女王和重要官员也秘密投资。这一次，他用奴隶换回一船白银。西班牙人看到了自己殖民地财富正在流失。在约翰·霍金斯第三次进行奴隶贸易时，西班牙舰队打击了他的船队，约翰·霍金斯和他的表弟弗朗西斯·德雷克差点葬身海底。1588年英国舰队击败西班牙无敌舰队时，约翰·霍金斯力主对英国海军进行改革，并以少将身份参与海战，而弗朗西斯·德雷克是英国海军中将。二人战后被封为爵士。奴隶贩子成为皇家海军的重要将领。有了海上霸权之后，英国在三角贸易中自然占据了更重要的份额。

（图片说明：大西洋三角贸易中的黑奴贸易，这是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重要组成部分）

三角贸易对英国的工业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。用英国的产品换取奴隶，卖到美洲，换取蔗糖、棉花、糖浆和靛青，再回到英国加工。广阔的非洲、美洲殖民地为英国的制造业提供了巨大的市场，美洲殖民地又为英国提供了原材料。同时，奴隶贸易的暴利为英国资本积累提供了充足的资金。

1757年普拉西战役后，英国战胜了法国，占领了印度，扩张了北美殖民地，占领了富裕的加勒比产糖岛。这些地方成为英国控制的殖民地，英国的商品市场和原材料市场不仅空前扩大，而且，凭借霸权，英国工业可以独占这些商品市场和原材料市场。

以英国1700年工业出口、国内市场工业、农业生产为100计算，1760年：出口工业为222；国内市场工业为114；农业为115；1800年：出口工业为544；国内市场工业为152；农业生产为143。

出口工业增长了444%，国内市场工业增长52%，农业增长43%。

迅速出现的巨大的商品市场和廉价的原材料市场，为英国工业革命注入了强心剂。

三、专利、大炮和瓦特的蒸汽机

准确地说，瓦特不是发明了蒸汽机，而是改进了蒸汽机。但是，瓦特之所以能够改进蒸汽机，后面还有更深层的东西。

瓦特出身一个工人家庭。在父亲的工厂里学了很多机械技术知识，然后又到一家钟表店学徒，1757年来到格拉斯哥大学，修理教学仪器。

科学实验、技术创新是需要钱的。蒸汽机在当时也是最新设备，而且体积肯定不小。以瓦特的出身和修理技工这样的职业，他个人是绝对无法承担起改进蒸汽机的试验的。

谈起瓦特的蒸汽机，还要谈起两个人，一个是商人博尔顿，一个是威尔金森。这两个人极具象征意义，说明了资本主义工业技术发展的深层因素。

瓦特所在的格拉斯哥大学有一台破旧的老式蒸汽机，破破烂烂。瓦特把它拆开，没完没了地琢磨。老式的蒸汽机就是一个大圆筒和一个活塞。锅炉把水烧热，然后把蒸汽压进大圆筒，压满蒸汽后，在外面迅速泼上冷水。蒸汽凝成水，就形成真空，把活塞吸下来。这个动作提升一个杆子，杆子带动一个活塞向上提，这样，矿井里的水就被吸了上来。这种蒸汽机效率很低。最关键的原因就是气缸凹凸不平，密闭性差，说白了，就是漏气，难以形成真空。所以，这种老蒸汽机需要缠上湿麻布来密闭。另外，就是反复加热，浪费大量热能。瓦特苦思冥想，终于想出一个办法。以前的蒸汽机是在气缸内冷却，然后再充入蒸汽。这样反复浪费热能。而瓦特所设想的是一个冷凝器。这是一个分离缸装置，蒸汽在气缸里保持温度，流到外面分离缸来冷却成水。这样，瓦特的蒸汽机效率提高了几乎一倍，能达到3—4马力。

但是，天才的想法是一回事，真正制作是另一回事。为了试验他的蒸汽机，瓦特负债累累。1767年，一位名叫约翰·罗巴克的苏格兰铸铁厂业主认识到了瓦特蒸汽机的意义，决定替他还了1000英镑的债务，并且另给他钱，继续研究。但是，瓦特必须把专利权利的2/3转给他。不久，巴罗克破产。1769年，瓦特获得专利。1768年，瓦特遇到另一个工厂主博尔顿，博尔顿买下瓦特专利2/3的收益，并且继续支持他研究完善冷凝器。

瓦特之所以能够坚持他的研究，并不仅仅是兴趣，不仅仅是意志力，还得益于专利转让。通过出让未来的专利收益，瓦特获得资金支持。而专利是私有财产的一种特殊形式。经过英国资产阶级革命，私有财产得到法律保护。因此，专利的未来收益，哪怕只是一种预期，也能受到保护。正因为有了法律对专利的保护，人们才能预期未来收益，进而资助进行技术研发。约翰·罗巴克、博尔顿都是看到了蒸汽机未来潜力，通过购买预期的转移权益来资助瓦特。但是，如果专利缺乏保护，权益无法保障，这两个人很难说会资助瓦特。瓦特也很难完成他的发明。

瓦特能够继续完善他的蒸汽机，还要感谢另外一个人，这就是机床发展史很有名的威尔金森。威尔金森有一个铁厂。与其他铁厂不同，他生产大炮，最优质的大炮。1774年，威尔金森接到一笔大订单。英国国王为了拓展大英帝国，与其他大国争霸，迫切需要一批大炮。这笔订单之所以给了威尔金森，就是因为他有当时最先进制造大炮的技术。制造大炮的关键是炮弹和炮膛之间的缝隙。威尔金森拥有一种新的精密镗孔加工技术，发明了炮筒镗床。其实，确切地说，威尔金森的镗床是一种能够精密地加工大炮的钻孔机，它是一种空心圆筒形镗杆，两端都安装在轴承上，能够制造出高精度的炮膛。

（图片说明：威尔金森的镗床，它提高了瓦特蒸汽机的精密度）

但是，威尔金森的大钻孔机也需要动力来启动，为了完成国王的大炮订单，威尔金森要为他的钻孔机寻找新的动力。

威尔金森决定用瓦特的蒸汽机来试试看。结果失败了。原因就在于瓦特蒸汽机的气缸凹凸不平，虽然用湿纤维绑着，仍然不断地从气缸漏气。威尔金森用自己炮筒镗床，也就是大钻孔机重新制造了一个精密气缸，结果发现蒸汽机做功提高了5-8倍。

威尔金森找到瓦特和博尔顿，告诉他们，他可以把瓦特蒸汽机的气缸进行改进，动力提升5倍。但是，他要求独家为瓦特和博尔顿供应这种精密气缸。

买卖自然成交了。瓦特和博尔顿也成立了他们的公司，他们生产的蒸汽机开始大面积使用。

这里仍然有前面说的专利故事。威尔金森生产瓦特的蒸汽机易如反掌。但是，因为瓦特和博尔顿有专利，威尔金森只能要求为瓦特独家供应精密气缸。反之，如果没有专利保护，威尔金森大可以放开手脚，自己生产蒸汽机，瓦特也许就会从历史名人榜中消失了。

还有看到另外一个线索。蒸汽机的改进在于气缸密闭。而解决这个问题的是威尔金森。战争需要先进的大炮。这种要求让威尔金森发明最先进的炮筒镗床。而威尔金森又用它制造蒸汽机的精密气缸，解决了最关键的问题。夸张点说，这是一次军工技术转民用的先例。而后来西方的很多先进的民用技术都是由军工技术转化而来。

这是瓦特蒸汽机发明改善进程中常常被人们忽略的一个重要因素。

或者说，战争因素也是产生蒸汽机的一个推动力。

四、国王禁令和棉纺织业

棉纺织业的发展需要更强大的动力，这直接催生了蒸汽机，给蒸汽机的使用提供了空间。棉纺织产业也成了最先发生革命的产业。但是，从历史上看，如果没有英国的产业保护政策，英国的棉纺织业是根本发展不起来的。

在东西方贸易史上，东方的代表性产品是中国的丝绸、瓷器和茶，印度的棉布，东南亚的香料。历史上，棉纺织业最发达的是印度。到了14世纪,棉布生产才在弗兰德出现,产业大部集中在安特卫普。16世纪尼德兰资产阶级革命时期,约三万名纺织工人从弗兰德逃到英国, 给英国带来了纺织技术,促进英国棉纺织工业的发展。17世纪40年代,英国曼彻斯特开始制造棉布,最初产量不多,质量不高,在市场上根本不能与印度的棉布竞争。在伦敦和其他城市出售的仍是印度的印花布和其他棉织品。英国比较有优势的是毛纺织业。英国之所以出现“羊吃人”的圈地运动，就是因为毛纺织业快速发展，养羊的利润远远大于种粮食。但是，毛纺织品无法与棉纺织品竞争。道理很简单。毛织品没有棉纺织品舒适。即使在今天，人们也喜欢穿纯棉内衣，柔软舒适。而羊毛衫要罩在外面。很少有人直接穿羊毛衫。羊毛衫太扎人！总之，英国的毛纺织品和棉纺织品根本不是印度棉纺织的对手。

17世纪末年,英国和印度之间的贸易有了较大的发展。印度的优质棉布进入英国，严重冲击英国的毛纺织工业和棉纺织业。如果英国统治者按照现在一些书呆子或者“经济神学家”所说得自由贸易、自由竞争、相对优势原则，英国的纺织业早就完蛋了。

1700年，英国威廉三世政府颁布一项法令,禁止印度、波斯和中国的棉布输入英国，违者货物没收。但是，估计是利润太高，执法者被贩卖印度棉布的商人买通了，这项法令没有执行下去。英国纺织业怨声四起,纷纷向国会请愿。毛织品制造商出版小册子，激烈地攻击印度棉布流行英国。长期失业的织工们攻击和掠夺商店,甚至在街上撕扯穿着印度棉织品人的衣服。英国多处发生骚乱。1719年,乔治一世政府又颁布一项法令,禁止在英国买卖和穿着这类棉织品,违者商人罚金二十镑, 穿着者罚金五镑, 这些禁令保护了英国棉纺织工业的发展。当然，英国商人可以带着印度棉布到非洲美洲去卖。

今天的一些人一定会说，这些英国人狂愚昧，这样政策更是愚不可及，它阻碍“贸易全球化”！它保护了国内的落后产业！它违反了最经济的相对优势原则！它使英国消费者失去了消费最好的棉布的权力！它使英国消费者只能花更多的钱买质量很差的英国棉布和毛织品。

但是，不管怎么说，英国的棉纺织业迅速发展。

1764年，哈格里夫斯发明珍妮纺纱机，1769年阿克赖特发明水力纺纱机。这时，工业革命的大幕已经徐徐拉开。可是珍妮纺纱机和水利纺纱机纺出的面纱仍然很粗，织出的布自然又厚又硬，比麻布好不了什么。直到1779年，走锭纺纱机出现，英国的纺纱机才开始能够把棉丝拉得又细又长。当然，这种机器不是人力、马力所能带动的，它需要瓦特的蒸汽机来提供大功率动力，

至此，英国才真正能够织出与印度棉布相匹敌的棉布。这时，距英国实行贸易保护，违反自由贸易原则已经接近100年了！

英国发生工业革命，绝对不能忘记它曾实行过的贸易保护政策。

【梁孝，察网专栏学者，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副研究员。】

参考文献：

参见[美]斯塔夫里阿诺斯：《全球通史：从史前史到21世纪（第7版）下》，董书慧等译，北京大学出版社，2005年，第436—437页。

参见[美]斯塔夫里阿诺斯：《全球通史：从史前史到21世纪（第7版）下》，董书慧等译，北京大学出版社，2005年，第429—430页

参见：[德]安德烈·冈德·弗兰克：《依附性积累与不发达》，高銛、高戈译，译林出版社，1999年版，第79页。

管佩韦：“英国工业革命的开始——纺纱机器的发明和应用”，《杭州大学学报》，1989年第3期。